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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章

一剑惊鬼神(下)

魔族?蛮圣?江河鬼神水军?

魏颉被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词汇,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满腹疑惑和困顿不解。

那个顶着枯黄蓬松头发的独眼巨魔,以十分舒服的姿势,平躺在火炉的旁边,它用尖长指甲,扣了扣不甚洁净的肚脐眼,云淡风轻道:“蠢货,连本大爷的名号都没听过,真是孤陋寡闻至极!”

名叫“俞肥”的怪物,随手抄起搁在甲板上的一条死去的肥鱼,毫不避讳上头的血渍腥臭,直接就放进嘴巴里狂嚼起来,边嚼边口齿不清道:“不过想想也是,大爷我都被困在这长江里一百年了,免不了被世人遗忘。”

魏颉心下震惊,腹中暗揣:“一百年?此怪这等神通了得,竟还能被人打败,并封印起来这么久?!”

正如此想着,那姓俞的独目魔怪,扭头看向魏颉,浅笑几声,道:“我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,呵,老子又不是天上天下全无敌,输掉不是很正常的?更何况打赢我的,可是那位天庭五大帝君里杀力最强,剑道最高的白虎帝君啊!”

俞肥以两只肥厚手掌做脑下枕头,望着暮色越来越浓的无垠苍穹,它由衷感慨:“转眼都一百年了啊,那场震古烁今的登天之战,在我脑海里犹似昨日发生的一样,真怀念……”

“登天之战?”魏颉愈发迷惑。

“什么?!你小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是登天之战?”

俞肥那庞大身躯,当即“噌”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,他目眦尽裂,瞪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魏颉,暴声喝问:“你丫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?说假话,当心我手撕了你!”

魏颉心下甚感不爽,但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和真相,仍沉着气,正色回应:“我是真的不知何为登天之战。”

嗓音有若铁石磨砂的俞姓魔物,难以置信的一个劲儿疯狂摇头,并自言自语道:“不可能,怎么会不知道的?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,难道真的就一点儿都没影响到人间么?”

它喃喃低语了半天,坐在船首处的巨怪,仰头冲着暮意茫茫的天穹凄然怒吼:“上头的那群王八蛋,老子日-你们祖宗十八代……”

那怪撕心裂肺的吼完一通后,双手握拳,用醋缸大的拳头,反复擂鼓似的捶打起了自己胸膛,每一下皆出力极重极沉,仿似要将这百年来累积下的不甘、郁闷、委屈、哀愁、仇恨等等情绪,尽数抒发宣泄。

它边捶边悲怆无比的号啕大哭,“木老大,你死得真是冤呐!这下好了,那场仗白打了,就没人记得我们的光荣历史啊!”

看着那皮肤靛蓝的狰狞怪物,涕泗横流的怪诞模样,魏、许二人胸中俱升起一阵恶心,魏颉瘪了瘪嘴巴,略有不忍的出言:“你把你的‘光荣历史’讲给我们听了,不就有人能记得了吗?”

满脸泪水的俞肥,哽咽着停止了震声痛哭,他凝视魏颉良久,悠长的叹了口浊气,缓缓道:“好,那我就讲给你们听吧……约莫一百年前,我们魔族,都生活于九幽冥界,因不忍地盘过小,我们在木纵、木横两位至高魔主,及其麾下五大蛮圣的带领下,向上头的天宫神界发起了挑战,这也就是我说的那场‘登天之战’。那一战的结果很是凄然,魔族败了,木纵木老大惨遭天庭共主击杀,木横见长兄身死道消,便识趣的则带领山川、日月、天地、阴阳四大蛮圣投降认输,甘愿被封印在北方玄武帝君掌管的那片‘冥河’之中,永世不得自由。”

魏颉听得四位魔族蛮圣皆已被封印于冥河,那眼前之人想必就是仅剩的第五大蛮圣,开口问了句:“那你呢?”

身为昔日魔族巨头的俞肥,斜撇了一眼魏颉,又垂下那颗枯发蓬乱的大脑袋,沉声道:“当年我得蒙木老大赏识抬举,做了统帅十万江河鬼神水军的‘江河蛮圣’,木老大对我有天大的知遇之恩,他既已败亡,我又岂能再腆着脸苟活?自然誓死不降!”

又生吞了一条肥鱼垫垫肚子后,俞肥精气神上佳,继续娓娓道来:“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,在十万鬼神水军全军覆没后,竟被我意外对上了那位号称宇内无敌,天上天下剑道最强的神明白佥!作为五大帝君中兵力最为雄厚的白虎帝君,他部下有数以百万计的精锐剑兵剑将,却仍是慷慨应允了我的要求,和我在那彩云之上一对一单挑厮杀。那一战,我败得极是彻底,最终白佥敬我一分豪气两分义气,便答应留我一命,条件是要我主动堕入凡间,在长江里画地为牢万万年。期间可以吃江中的鱼,可以钻出水面透气,可以坐在船上吃东西,以及和渡江之人说话聊天,但绝对不能上岸,更不能和任何人动手,别人若要打我,那我也只能逃跑或是白白挨打而不能还手……”

魏颉一听这话,不禁面露喜色,笑问道:“此话当真?”

独眼巨魔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,没好气的呛声道:“这不是废话?老子要没有这层束缚限制,早在你刚才用枪刺的时候,就把你小子的脖子给咔嚓了!”

魏颉想想也即胸中明了,眼前这个魔族巨擘既有那般通天的修为,又非甚么好脾气宽宏大量的善男信女,如何能凭白无故挨那么多打而不还手?原是被那天宫里的白虎帝君,强制性要求不得与别人动武的缘故。

“输给白佥后,我这个负隅顽抗到最后的江河蛮圣也失去了自由,此生再无望离开长江,全体魔族挑起的那场轰轰烈烈的‘登天之战’,就此宣告败北……”

俞肥猛地抽了几下鼻子,适才那一番嚎啕大哭,令其呼吸道着实有些难受,它勉强令自己的喘息彻底顺畅后,用那磨砂嗓音道:“小子,还有没有酒啊?给我来一坛,甜的不要。”

魏颉思量片刻,对身旁的少女许灵霜吩咐道:“小霜儿,你再去跟船家要两坛酒水来,嗯,最普通的米酒就好。”

朱丹裙小丫头喏了一声,快步跑去船舱跟人要酒,不多时,即双手捧着两个酒坛折返回来。

身穿孔雀蓝绸缎袄子的年轻人,远远将一坛米酒抛了过去,自己留下一坛,慢悠悠盘膝坐了下来。

同样坐在地上的俞肥,接住高高抛过来的酒坛,咧嘴赞了一声:“痛快!”

掀开坛盖就仰头痛饮起来,喝得爽口,就抄起甲板上的死鱼来吃,吧唧嘴的声音虽极是不雅,却也明显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甚为舒畅。

魏颉亦大口大口饮酒,见船头的几十条死鱼差不多要被那个青面怪物吃尽,便体贴的问道:“鱼还要么?我再去帮你整点儿?”

姓俞名肥的魔族无双勇士,连忙摆了摆手,大声谢绝道:“用不着用不着!本大爷在这长江水中待的这一百年里,啥好吃的也吃不到,整天净吃鱼,早都腻歪了,用这几条胡乱下下酒也就足够了。”

魏颉笑嘻嘻的竖起了个大拇指,“你这份耐性定力倒也真厉害,若换成我,莫说一百年,纵使在这水里泡上一整天,我都不一定熬得住啊!”

独眼俞肥沙哑一笑,往嘴巴里灌了口清酒,苦中作乐的自嘲道:“这跟耐力有个屁的关系啊?老子是被那白帝强迫着‘扣押’于此的,跟他-娘的坐牢也没什么分别,只不过我在这牢里待得舒服得紧,有澡能泡,有酒能喝,哈哈!”

魏颉颇为欣赏这位魔族“囚犯”的乐观精神,兀自暗道:“以浩荡长江为牢狱,以万年永世为牢期,这样的残酷刑罚,可当真是千古一遇啊。”

俞肥笑了一阵,忽然抬头正视着魏颉,问道:“喂,小子,看在你请我喝酒吃烤鱼的份上,你刚才我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的那一通捣鼓,我可以豁免不计较,但是你告诉我,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嬴秋的老家伙?”

魏颉大感奇怪,点头应道:“认识啊,适才我使出的那一式意气剑招孤烟直,就是他传授于我的。”

魔族往日极度辉煌的江河蛮圣,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小声呢喃:“果然认识,难怪那一剑的‘意气’与那老家伙会如此相似……”

魏颉更加糊涂,“难不成你与那嬴秋嬴老前辈有关系?”

体型魁梧异常的俞肥哼哧一声,那张本就丑怪难看的脸,变得愈发狰狞诡异,上下两排外展獠牙打磨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刺耳响声,他用无比阴鸷的嗓音道:“关系?对,是有关系,不过是仇人关系。”

稍作停顿后,又加强语气,厉声补充了一句:“天大的仇人!”

“啊,仇人?”

魏颉慌忙问道,“不是吧,你一直生活在这江水之中,如何会与那嬴老前辈结仇?”

俞肥挑了一下单边眉毛,“他-妈的,嬴秋就是那白虎帝君白佥转世下界,你说老子如何与他结的仇?”

魏颉登时如遭雷击,险些被惊脱了下巴,头皮止不住的发麻,他颤声问道:“什么?!白,白虎帝君是嬴老前辈的上一世?”

青面獠牙的独眼魔眯起眼睛,扣了扣鼻孔,无情嘲讽道:“你居然连这事儿都不知道,还跟我说什么你认识嬴秋,呵呵,真是天大的笑话!”

抄起酒坛子一饮而尽,给魏颉慢慢解释道:“本大爷自愿以长江为牢后过了十几年,有个和你岁数差不多大的年轻小子,乘载一艘小船来找我,那小子告诉我,他就是天庭五帝之一的白帝白佥,只因麾下统帅的剑兵剑将实在太多,又在那场登天之战里剿杀了最多的魔族,可谓‘功高盖主’,不得以向诸神共主请辞,自行贬谪,将莫大兵权让予自己培养出来的三名弟子后,主动携带着前世记忆,转世临凡。也不知是自己选的,还是天道机缘使然,让他投了个皇子的龙胎,当了大禹开国皇帝嬴霑的长子,还得了个新名字,叫作嬴秋。”

听到这儿,魏颉忍不住打断道:“大禹国太祖皇帝的长子难道不是叫嬴季?当朝天子嬴勾的祖父,禹德宗嬴季。”

俞肥轻“哼”了一下,无所谓道:“这嬴秋怎么说也是昔日天庭兵权最雄壮的帝君,只要他想,搞不好连那玉皇大帝的位子都做得来,会屑于去和凡间的俗人亲弟弟相争皇位?是他自己放弃了太子头衔,好让世人只知有太子嬴季,而不知王朝有他嬴秋。”

魏颉“嗯”了一声,对此言论深以为然,“原是如此。”

江河蛮圣沉吟些许时光,又道:“那次刚一见面,三言两语表明身份后,我们便即又打了起来,白佥转世为皇子嬴秋虽才不过短短十数年,修为却是半分也不逊色在天上的时候,两世为人增加的经验阅历,更令他的剑道造诣拔高了一筹。第二次交手的结果,依旧是我败北,他再一次手下留情,仅仅刺瞎了我一只眼睛,并没有夺走我的性命。打完以后,那个姓嬴的老小子,取下腰间别着的酒壶要请我喝酒,老子二话没说,接过酒壶喝了起来,之后我们就一起坐在小船上聊了起来,喂,你猜我们聊的都是些啥?”

魏颉摇头表示不知。

俞肥自顾自“嘿嘿”笑了好半天,继续兴致不浅的说道:“那老小子居然是来找我诉衷肠,倒苦水的!他跟我讲了自己这一世重生后的滴滴点点,比方说他不愿喊亲爹作爹,要和那大禹嬴霑皇帝脱离父子关系,为偿父母哺育之恩,带着面具,亲赴兵戈战场数载,一剑曾挡百万师,杀得中原六国灰飞烟灭,为大禹王朝统一天下立下了莫大功劳,总算是再也不欠那嬴霑半分了。”

“再比方说,他好不容易无债一身轻,想过几天快活逍遥的日子,怎料在某家青楼里,碰上个叫作叶思燃的小姑娘,那丫头身份同样煊赫不凡,据说是那玄武帝君叶光纪的亲妹妹,封号‘北方圣洁仙子’,嬴秋明确告诉过她,自己压根就不喜欢她,岂料那油米不进的傻丫头,仍是天天死缠着不放,怎么甩都甩不脱,烦得嬴秋连去逛窑-子的心情都没了,哈哈,真是有趣得紧呐!”

魏颉听得瞠目结舌,哑然无言。

身为魔族在人间最后幸存者的俞肥,忽又想起了点什么,接着讲道:“对了,姓嬴的跟我说,他孤身踏上江湖以后立下了一个志愿,那就是要给这方人间当一当‘守门人’。至于要怎么当守门人嘛,唉,那老小子也真是够极端的!但凡有人的修为跻身了九阶尘仙境,他立时知之,然后就会顺着气数导向,去找到那个人并给其两个选择。”

“一个是在嬴秋的帮助下,从洞开的天门里飞升成仙,另一个嘛,就是和嬴秋打一架,若是赢了……呸,怎么可能赢啊?!姓嬴的虽已被从仙箓里除了名,但他仍算是天上天下所有剑的共主,单论剑道造诣,犹胜过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庭主宰,这样举世无敌的家伙,他-妈还有谁能打得赢啊?反正只要是和嬴秋交了手的,那下场不用多说什么,必然只有一个‘输’字!没错,是输,不是死。凡是输给了嬴秋但依旧不愿飞升的陆地尘仙,还拥有另一个选择的权利,那就是要么约时间再打一场,彻底分出胜负,决出生死,要么就乖乖的找个地方隐居避世,此生再不能与人动手,处境之悲催无奈,基本上是和本大爷一模一样的。”

魏颉脑中嗡鸣作响,后背脊梁骨涌起一阵强烈刺激,此刻的他,想通了好多先前想不通的事情。

剑圣嬴前辈昔日为何会扬言豪称世上只分两种人,修为境界尚未跻身陆地尘仙的家伙连看都不用看?

刀圣关昭为何拒绝飞升,心甘情愿在麦庄里种地除草,当个庄稼汉九年,最终不听劝阻执意孤身赴约,人与刀皆葬身昆仑雪山?

盈盈岛岛主沈腰为何仅是在小岛上空高呼了一句“我愿飞升”,即有一道剑气自西而来,轻松破开天门,助其飞升成圣?

那日在长公主山脚下,嬴秋为何要说被世人尊称为“释圣”的一衲禅师萧元忠,再也无法走出猿猱山青泥寺的山门?

……

林林种种,诸多谜团都豁然开朗。

只剩下最后一个难解的疑惑。

魏颉尝试着深吸了几口气,平复了一下近乎疯狂的复杂心情,正欲开口问些什么,高空猝然间传落了一个熟悉的公鸭嗓音:“俞肥,是老夫握不住剑了,还是你这家伙皮痒痒了?”

尚没来得及抬头去看,一名以双剑为足,身披白老虎皮,背后扛着一个巨型深青布袋的黑瘦老人,从天而降,“笃”的一声脆响,疾速坠落在了大船船头。

“嬴秋!”

靠着来者周身那股虚无缥缈的独特“剑意”,认出了此人乃是嬴秋的俞肥,满脸惊诧不可思议,“你……你腿怎么断了?!”

那个黑瘦如松的白发老者冷笑一声,并不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重重往俞肥的脸上啐了一口浓痰,沙哑着嗓子,怒喝道:“老夫当年是看得起你,这才来找你喝酒聊天的,你他-妈倒好,真是一点儿秘密都没给老夫留啊!”

脸上挨了一口粘稠唾沫,颜面尽失的江河蛮圣勃然大怒,近百年积累的怨气,陡然间自胸口悉数催发,再无半分一叙旧缘的想法,它指着那个断了腿的白发老头暴吼道:“来,几十年未见了,咱们来打这第三场!”

“磅”的一记震撼巨响,靛蓝色的庞大身躯,猛然间跃离了此处甲板,恐怖的冲击力,令大船险些为之侧翻沉江!

魏颉和许灵霜互相紧紧拥抱,以保持平衡,而那位前世是白虎帝君的“剑圣”嬴秋,岿然立在动荡不稳的船头之上,好似牢牢扎根在了木板上头一般,纹丝不动。

曾经担任十万江河鬼神水军最高统帅的蛮圣俞肥,悬停于江面之上几十丈高的空中,他深吸了口气,霎那间发出一记响彻天际的悲戚哀鸣,鸣声在两岸的崖壁上经久回荡,绵延不绝。

“月涌,过来!”

随着独眼巨魔那一声惊天狂吼,一团大型白光顺沿滚滚长江江水,飞速疾流至了此间,从水中穿透而出,往上方一个劲儿电射奔去。

眨眼来到主人手中的那团白光,幻化成了一柄斧子的奇异形状,俞肥双手紧握那柄名为“月涌”的仙家斧子,对准那艘大船的船头。

对准了那个白发与白虎皮,皆肆意飘扬的黑瘦老者。

对准了那位原名白佥,现名嬴秋的宇内剑道真正无敌之人。

倾力落臂挥斩下了一斧。

顷刻间,一道雪白若浩荡长虹,体型巨大至极点,足可劈开山脉的霸道罡气,以极度可怖的速度轰向了嬴秋!

挺身而立的白虎皮老剑圣,仰望着光彩夺目的上方天空,仅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:“青霜剑借我一用。”

不见那白发老人有任何肢体上的动作,魏颉腰间墨鞘中的那柄青绿色神剑,便即脱鞘而出,箭射向了那道威势无匹的纯白色虹罡。

青芒与白罡砰然相撞,后者瞬间失去所有抵挡之力,直直照着原路折了回去。

身处江面高空的巨魔俞肥悚然大惊,为保全己身性命,忙不迭往另一边狼狈闪避开来。

芒气与罡气相融合,青白两色神妙气机划破长空而去,当场消失得渺无踪影。

自古便从西向东流的长江江水,在这一刻受到两股气机的波及牵连,竟匪夷所思的逆流而上!

一剑惊鬼神,长江逆水流。

见“老朋友”嬴秋使出这一招惊世骇俗的神通大手笔,侥幸不死的俞肥骇得浑身哆嗦了一下,连忙好言好语,奉承恭维道:“想不到你的‘剑道’竟比当年拔高了这么多,佩服呀佩服!今儿咱们不打了,我认输,输得不能再输!”

大船得到顺流加持,行进的速度大幅加快,披穿白老虎皮的剑圣仍稳稳立于船头,伸出手握住了重新返回的那柄青霜剑,翻了个白眼,冲上头喊道:“上次打完,要了你一颗眼珠子,这次你准备留下点什么?”

独眼俞肥略微想了想,权衡利弊后,立时高声应道:“我愿献出神器月涌!”

嬴秋打了个困意十足的哈欠,淡然道:“行,月涌留下,人就滚回长江里去吧。”

一柄被雪白荧光笼罩着的斧状物移向船头,而那个皮肤靛蓝的独眼怪物也十分听话,乖乖“扑通”一下,跳入了浩荡江水之中,再无动静。

嬴秋左手接住飞过来的神斧月涌,右手握着青霜剑,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魏、许二人。

来到魏颉身前,老剑圣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朱丹裙小丫头,啧啧调侃了句:“挺快哈,又给你泡到新的小妞儿了,长得还算蛮凑乎的。”

许灵霜脸色涨红,却又不敢加以辩驳,只是瞪视着眼前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,魏颉则瘪了瘪嘴巴,皱眉道:“前辈,莫要再取笑晚辈了。”

面黑若铁的嬴秋哈哈一笑,“什么叫取笑?这是好事儿啊,这样的好事还不许老夫提一嘴了?”

身后扛有累赘青色布袋的剑道圣人,先是将那柄青霜剑送回了魏颉腰间的墨色鞘中,而后对着那柄被莹白光芒裹挟住的斧状通灵物吹了口气,除去覆盖在上头的那股耀眼芒气,露出内在的银白色光洁斧身。

把神器递了过去,简单介绍:“此物名为月涌,本是天庭玉蟾仙宫里的镇宫宝贝,后来被那个独眼怪给偷去了。这宝贝凝结了月华、月精、月魄三股超凡之力,白日里使用威力固然不俗,若在夜间用之与人比武厮杀,更是颇具攻伐奇效。反正老夫也用不着这玩意儿,就便宜你小子了。”

嬴秋瞅了眼戴在魏颉手腕上的那只翠绿色的晶莹玉镯,惊喜道:“哦呦,沈腰把神京玉镯都送你了?行,月涌本就是仙宫里的神物,正好以此来将之慢慢温养炼化。你小子这运气,还真是非同一般呐!”

随之手指一点,银白色的仙家斧子立刻化作一缕炫彩轻烟,钻入那枚翠绿色玉镯之中,此时那一方“小南海群岛”与外头一样也值黑夜,天边的那轮硕大明月,得月华、月精、月魄三股神力加持,亮度骤增数倍,茫茫然洒落无限皎洁莹光入海。

魏颉暗自定了定神,摩挲几下左手腕部那枚光滑的翠绿玉镯,试探问道:“前辈,晚辈心中有个疑惑,不知当问不当问。”

以剑为足的黑瘦老人嗤之以鼻,“有屁快放,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!”

魏颉终于鼓起勇气,肃声询问:“嬴老前辈,您为何要……要强迫所有的陆地尘仙飞升?”

嬴秋很快的上下打量魏颉一眼,缄默半晌,微微叹了口气,用那副摧残人耳膜的公鸭嗓子,沉声道:“你口中那些所谓的“尘仙”,又有谁真正对得起那个“仙”字?不全是些恃力而骄,自觉天地间再无限制,到处耀武扬威,逞英雄夺霸权的家伙?装-逼是吧,装-逼我让你飞起来!”

“还有啊,莫说陆地上的神仙了,纵然是活在天上的那些大罗金仙,又有哪个算得上是心济凡间亿万苍生之辈,胸怀浩瀚无穷宇宙之人?想当年老夫还在仙界做白虎帝君的时候,就曾见到过某些个天庭道侣,为了谈场轰轰烈烈的狗屁恋爱,就给下界来了场苍生十年劫,呵,真是荒谬绝伦!你他-妈谈恋爱就谈啊,动不动就非得祸祸凡间的生灵做什么?显得你很一往情深?还是单纯为博美人一笑?啊呸,我可去你-妈的吧!”

上一世名为“白佥”的老剑圣,猛一抬手,用真气将一个剩酒不多的坛子吸了过去,仰头将少得可怜的残酒喝了个干净,愤然道:“所以老夫下凡转世以后,就自己立下了个雷打不动的规矩。只要我嬴秋待在人间一天,就不许天上仙人在凡间跟人动手……哦,我那三个宝贝徒弟另算哈。另外就是那些修为境界勉强能入我眼的‘陆地尘仙’,也都休想留在人间横行霸道,有我嬴秋镇守的这方江湖,谁人有胆子言无敌,哪个敢称不败?侠以武犯禁,靠武力横行天下这件事,独我一人就足够了!”

“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,既不愿入天门当神仙,那就速来和老夫打一场。打输了,快快找个没人能瞧见的地界,当你的缩头乌龟去;若不想憋屈的躲着,那也行,老夫的剑天上天下无人不可杀,大可一剑送你上路,赶快去投个好点儿的人家,再重新活一遭吧!”

嬴秋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尽数吐出。

旁边的魏颉惊讶得完全合不拢嘴,心驰神摇,呆若木鸡。

此时的年轻人,总算明白了嬴老前辈自称的那“守门人”三个字背后,究竟蕴含了何其浓重的含金量!

素来嗜酒的白发老头被那坛残酒勾出了腹中酒虫,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,呢喃道:“得去整一坛剑南烧春来尝尝才行。”

剑圣嬴秋在魏颉的肩膀上轻轻拍打几下,相当赞赏道:“你小子练功倒也是真没偷懒,这第四阶的根基还算扎得挺稳当,不错不错!看样子离五阶脱俗境只差一点点了,这次就靠你自己的力量来把这层关隘突破了吧,我也就不画蛇添足当这个好人了,祝你早日脱胎换骨,老夫去也。”

语毕,披穿白老虎皮的老者化作一道白金色虹光,消失在了无穷无尽的苍茫夜色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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